《植物研究》
问:出版社最初找到您,想请您绘制《中国珍稀濒危植物绘谱》(以下简称《绘谱》)一书时,您有什么想法?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接下这部书的绘画创作?
张浩:我觉得特别有必要出一本关于珍稀濒危植物的科普绘本。我国幅员辽阔,孕育了丰富的植物资源。据有关资料显示,在我国近3万种高等植物中,至少3000种处于受威胁或濒临灭绝的境地。历史上,由于对珍稀植物保护不够,造成其日益减少,有的甚至濒于绝迹;近50年来,我国约有200种植物灭绝。用绘画的形式让更多的人了解、关注它们,唤醒人们珍爱自然、保护生态环境的意识,一直是我的一个愿望。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,是件开心的事。
问:您为何选择用中国传统绘画手法来表现中国珍稀濒危植物?是否作过其他的创作尝试,效果如何?
张浩:最初接稿的时候,我与责编周鼎老师确定了一个方向,除了展现科学性和艺术性之外,中国的植物一定要有“中国味道”。
之前,我搜集到的植物画绘本大多采用带有明暗变化的西方绘画语言,比如水彩、水粉、日本画等。在对比和参照了“中国植物画第一人”曾孝濂老先生、比利时花卉画家雷杜德,以及一些日本植物画家的绘画风格后发现,他们多偏重写实,好像描绘照片的感觉。我也曾尝试采用类似的手法进行创作,但效果不佳。“照片”画得再像,只能展现片面的角度,有一定局限性。
我们希望将植物不同角度的美感融入一幅画面中,进而表现它的生命状态和生长状态,而不仅仅是截取它的一个片面,或是死板的标本解剖图。
于是我想到了中国古画中的植物。比如:东晋顾恺之《洛神赋图卷》出现的多种树木花草(梧桐、银杏、松树等)以及树的混杂与意境,唐代张彦远评价此画“列植之状,则若伸臂布指”,把树木以人的情态加以表现;宋代李唐《采薇图》和宋徽宗《听琴图》中的松树、藤萝、竹子等植物,南宋杨婕妤的《百花图卷》,绘画非常精致;宋徽宗的《唐十八学士图》中,一草一木细腻精致,非常典雅耐看;明代仇英《独乐园图》中的旅人蕉、鹤望兰,等等,这些传世古画中的植物,无不具有一种中式古典的审美意蕴。
用中国传统绘画的表现手法、构图方式,描绘中国的濒危植物,恰恰能够突出这些濒危植物的“中国味道”。这也是《绘谱》的一大特色。读者可以在欣赏植物“东方韵味”的同时,领略中国传统绘画高雅的艺术气韵。
我们尝试将科学性和艺术性融入中国画的线条、笔墨中,通过毛笔在宣纸上的线条勾勒、润染,展现中国传统绘画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、人与自然共融的关系。这个想法同样得到北京师范大学植物学家刘全儒教授的肯定。
问:在《绘谱》的创作过程中,您都借鉴和参考了哪些资料?
张浩:《绘谱》的创作主要以中国林业出版社的《中国珍稀濒危植物图鉴》为蓝本,参考了诸多权威性的网络平台,如:中国珍稀濒危植物信息系统、中国数字植物标本馆、中科院植物研究所中国植物图像库、植物界、中国野生植物资源信息系统、中国植物志、中国数字科技馆的中国濒危植物网站等。还参阅了一些国外的植物绘本,如比利时植物画家雷杜德的《手绘花卉图谱》、日本植物画家细井徇的《诗经名物图解》,等等。同时,在绘制过程中,还得到了刘全儒教授的悉心指导。
>> 攀枝花苏铁(《中国濒危植物画册》第119页)
问:您认为《绘谱》的艺术创作成分占多少?如何平衡一幅作品的科学性与艺术性?
张浩:作为一部描绘中国珍稀濒危植物的《绘谱》,首先要尊重每种植物的科学性,画面的艺术性是在这个基础上构思完成的,艺术创作成分大约占到四成。与一般的绘画创作比较,《绘谱》相对难度较大,从造型构图到勾线润色,要反复研究植物的特点与生长状态,尽可能多地认识它、了解它、熟悉它。
艺术创作有人为的东西在,但绝不能臆断取舍,一切都要以科学性为前提。比如描述红豆杉叶子的尖,科学语言有剑尖、微尖、突尖、极尖,非常精准、严谨。但艺术创作不同,是加入了人文感情色彩的。比如,我认为叶子好看,就把它画大、画精致,不好看可以不画。我最初学画,老师讲玫瑰花可以不画它的刺,因为刺扎人,可以省略。在画这套书稿时,我想这个“刺”不能省,因为刺是植物自我保护中一种非常重要的功能,必须展现出来。此外,刺是偏下还是偏上,方向很有讲究。这方面我学习、借鉴了齐白石老先生的一些画作、访谈记录和书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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